他大聲地質問道:“儒道修行,要秉持心中正道,蘊養天地間的浩然正氣。您為何為魔道掩護,您如何對得起我師尊的信任,對得起浩然宗上下崇敬仰慕您的弟子?”陸玄明穿著一身儒袍,峨冠博帶,如以往一樣看著端正肅然。這讓東蘭儀想到往日陸玄明的教導,更覺得被背叛。謝華元面色蒼白,唇角溢出血絲,袍袖一揮,反過來把東蘭儀護在身后,目光失望地看著陸玄明。“師尊隕落之時,曾經囑托我與師叔一起撐起浩然宗,在修真界把儒道發揚光大。師尊臨終教誨,我一日不敢忘。師叔,你為什么要背叛儒門?你竟然放任魔氣殺了人間天子。”陸玄明微微垂眸,容色清冷,說道:“何為背叛?良禽擇木而棲,賢臣擇主而事。人間帝王不仁,儒門又何必盡忠?”“修真者改變普通凡人的命格都會牽連出一段塵緣,更何況是殺了天子,這是要背負大因果的。”陸玄明神情不動,目光怡然不懼,沉聲道:“先帝不配為人間天子,若非他早早過世,人間豈能在新任天子的治理下有這樣的盛世。魔氣原本就是不甘怨懟之氣,他有此一劫,是印證了之前苛待身邊妃嬪宮人的因果。”“若真是印證先前因果,凡人依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手刃無道昏君。何須師叔引動魔氣?魔氣入了凡人體內,七竅蒙蔽,心中蒙塵,從此要陷入無邊噩夢。若是魔氣生出了惡靈,這些凡人就會被操縱成行尸走肉,再也沒有自主意識。”陸玄明冷聲說道:“凡間界的那位天子昏庸無道,宮女早就不堪忍受,一切復仇皆出自她們的內心。凡人窮苦者位卑力薄,與天子相比有如云泥之別。若是凡間界的律法只能護著天子,不能護著枉死的宮人妃嬪,不能讓那些無辜枉死的宮外黔首得到安息,謝宗主又何必苛責她們這些位卑者的復仇是用了魔氣,還是浩然正氣?”謝華元神情失望:“師叔,我等修行儒道,從來都是行事光明磊落。你若不滿凡間事,上書進諫,又或是另尋明主,助她除惡登基,都是正道。再不濟,尋找一位凡間游俠兒,教他道理,授他武藝,效仿荊軻故事。你讓魔氣放大宮女心中的惡意,讓魔氣勾出凡間界那位昏君最害怕的過往,固然嚇死了昏君,讓新帝即位。師叔,你仗著修真者的本事,以惡制惡,可這實在不是正道,日后也不可能為人效仿。那些凡人日后再遇上一位位昏君,難道要盼著再讓師叔尋來魔氣嚇死這位昏君?長此以往,凡人如何自立?。”陸玄明不在乎她的指責,目光堅定地說道:“只要能達成目的,行的是善事,何必在乎過程如何?”謝華元眉頭一皺,正要駁斥,忽然想到了什么,眉眼微抬,神情一怔:“師叔,你不擇手段也要達成的目的是什么?”陸玄明眉目冷峻,抿唇不語。謝華元若有所思,喃喃自語道:“這些年,師叔你一直想著斬除妖族。妖族在南洲,那里很難被攻破。若非那位隱居在凡間界的仙尊,恐怕妖族一直在囂張。師叔,你想要的是徹底斬殺天下之妖。想要湮滅南洲的妖族,所需要的魔氣不在少數。歸墟封印又再次打開……師叔,你是不是……”謝華元咽下了心中的猜測,她抬起頭,目光驚愕地看向陸玄明,心中起了驚濤駭浪。若真是她想的那樣,浩然宗甚至是整個儒門,都難辭其咎。 青鸞送信寒風吹長林,初春生芣苢。短短數日,人間就從隆冬到了春至。萋萋總是無情物,吹綠東風又一年。樹影婆娑間有一石亭,亭中二人相對而坐。孟渡執白棋,清麗眉目,氣度如仙。裴雪青執黑棋,劍眉星目,一身玄衣勾勒出他的好身段。棋局變幻,光影交錯。一來一回間,旭日落下,望舒升起。雄雞唱曉,東方既白。“孟仙尊,裴仙尊。”遠處飛來一只青鸞。它振翅飛到石亭中,停在棋盤上,竟然口出人言:“受人所托,誠邀孟道友前去浩然宗。”裴雪青坐在一旁,有些疑惑地說道:“這是明恒師兄的聲音。”三垣宗的明恒仙尊是修真界最擅長煉器的煉器大宗師,他制作的機關鳥栩栩如生,更有千里尋人,傳音送信之能。這只栩栩如生的青鸞儼然就是明恒仙尊制作的傳音寶器。裴雪青俊朗的面容陷入沉思,說道:“明恒師兄和浩然宗的謝宗主私交甚好,他還主動給謝宗主鍛造過寶器,不收靈石的那種。這回他受的請托必然是為了謝宗主。”孟渡一手支頤,想了想說道:“我與這位謝宗主無親無故,她為何要尋我?”小肥啾突然興奮起來:“宿主,你還有一個攻略儒道圣者的任務呢,不如去浩然宗看看?”孟渡睜大了一雙眼睛,恍然大悟,她和謝宗主無親無故,可是她認識陸玄明。難道是這位謝宗主想要彌合一下她與陸玄明之間的矛盾?只是,這并非普通的口角之爭,而是道不同,不相為謀。孟渡開口拒絕道:“我于西山隱居,不問世事,浩然宗的邀請就罷了。”青鸞停頓了一下,繼續說道:“若孟道友愿意去浩然宗,我愿意將我的寶庫全部相贈。”裴雪青眼中顯出一抹驚訝,他向孟渡解釋道:“修真界許多修士為了請明恒師兄出手鍛造寶器,報酬除了極品靈石,還有許多奇珍異寶。日積月累之下,明恒師兄私人寶庫的靈石比許多宗門的寶庫加起來都多。”在修真界各大宗門,明恒仙尊鍛造的寶器堪稱是有價無市,他也是三垣宗最為豪富的一位仙尊。裴雪青入門晚,在昔年師門長輩皆在,他還是小師弟的時候,明恒仙尊作為師兄時不時送他許多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