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滾出去。”她紅唇微分。聲音不大,可足以震懾那陌生男人。對方顯然沒有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。茫然的頓了頓,慌忙踩回地上,退到她面前,磕頭告退?!B衣服都不敢穿。她牽扯唇角,意味不明地笑了笑。看啊,這就是她,這就是貞元公主。她的威信仍在,只是她已不是她。眼神落去榻上。沈南風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躺著。他的臉上,覆著一層紗。紗是輕薄的,透氣的,當初第一次她這樣做時,其實是不想看到那和沈南寧有幾分相似的眉眼??珊髞硭l現,正因有那層紗在,前來的男人,從不會碰他的臉。那層紗,像是他最后的尊嚴。站在床畔,她靜默地凝視了他許久。久到,她神思恍惚,不知自己為何要站在這里,制止方才那個男人。是厭煩了嗎?還是……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?那,要哪樣呢?燭光搖曳,顫抖著,滾下顆顆蠟淚。無聲的房間,連風都小心翼翼。她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。又或許是自己的呼吸聲。連自己都說不分明,為何會一點一點,接近他,雙手撐在他的身畔,居高臨下。隨后,她用手指抽掉那層紗。在沈南風空洞的眼神里,驀然吻住他的唇。自那夜起,好像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。
他們在白日互相憎恨。又在夜色里彼此糾纏。像兩條怨毒的蛇,分明骨子里都是薄涼一片,但可悲又可笑的,想要從對方那里汲取半分溫度取暖。這樣的日子,持續了很久。久到,某日早晨,她渾身難受,胃里一陣翻涌。熟悉的晨吐——這樣的感覺不會,她能記一輩子的——再次重來。與之前懷有沈南寧的孩子時,她的心境截然不同。那次是愛,是悲,是痛。這次呢?她也不知道。大宮女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臉色。這孩子,毫無疑問,一副墮胎藥做掉是最好的。可說不清為何,她并不太想那樣做。漸漸變大的肚子是隱藏不住的。何況也有一段時日沒親熱。得到一些自由的沈南風終于還是知道了她懷孕的事,但也沒問,只是偶爾看一眼她的小腹,又收回目光。這個孩子是孽債。他們都這樣想。應該是留不長久的。他們也這樣想??傻阶詈螅@個孩子,竟十月期滿,呱呱墜地。聽到孩子響亮的啼哭聲那刻,沈南風死去多年的心,似乎在瞬間活了過來。他抱著那軟綿綿的嬰孩兒,情難自禁地說:“這是我們的孩子啊?!蔽覀兊摹⒆印凵裆钌畹乜粗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