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也不跟他分辯,總歸李承乾現在年紀還小,認知有點偏差不算什么,日后慢慢糾正就是了。
李世民又是一嘆:“其實他說的也不算錯,咱們和…那邊相比確實顯得寒酸。”
他抬了抬下巴,示意自己說的是天上。長孫氏默然,凡人地界又豈能和仙宮相較?
是的,他們早就注意到了李承乾身上的異常,并不動聲色地探究過許多回。李承乾礙于限制,跟系統有關的很多東西都說不出口,但李世民和長孫氏都是極精明的人,根據李承乾的行為舉止和言語中透露的細枝末節就能推測大概。
他們不知道系統的概念,只是猜測李承乾身邊有仙人教導,且能窺見天界奇景。
證據便是李承乾所說能載人上天的飛機、能發光的燈泡、千里傳音的手機……這些東西太過奇渺,除了神仙手段,誰又能做到呢?
至于李承乾本身,那當然是神仙轉世啦!
如此李承乾的命格也就可以解釋了,神仙下凡多為歷劫,命中有點災禍實屬正常。但神仙的氣運擺在這里,這不就有相師巴巴來提醒化解了嗎?
當初的相師:……我沒有!別胡說!
對此李世民非常驕傲,李承道那個所謂“神童”算什么,他兒子才是真·神童呢!
李世民又興致勃勃和長孫氏說起李承乾做記錄用的那個冊子:“若是得用,說不定對讀書理事大有幫助。”
長孫氏若有所思:“聽著倒是不難,妾或可試上一試,只是二郎已經答允替承乾賣魔方……”
李世民哼哼道:“觀音婢還不知我嗎,我豈是食言而肥之人?不管成與不成,我照樣幫他賣就是了。”
如此長孫氏便放心了,也不與他糾纏是否食言而肥,只叫人拿了白紙來。
針線身邊便有,倒不用另外再拿。長孫氏裁出二三十張白紙,從針線簸籮里挑出一卷粗些的白線,兩股搓一股,把紙張沿著一側細細縫起來。
她針線功夫極好,不多時就縫好了,李世民提筆蘸墨寫了幾頁,又翻過來覆過去看了一會兒,眼里逐漸溢出驚喜。
“果真好用,你來瞧——”
李世民給長孫氏演示,他翻到一張空白頁,在上面隨便劃拉兩筆,污了的紙自然不能用了,他把那張紙撕下來,接著在上面寫正確的內容,絲毫沒有受到影響:“咱們現在用的卷軸冊可不能這么方便,一旦成冊便再也不能出錯了。”
卷軸式是把紙張左右相接粘在一起的,牽一發而動全身,一旦錯了一處,整個卷軸都得作廢。這也是卷軸式都得寫完再裝訂的原因。而線裝式不僅可以寫完裝訂,也支持先裝訂再書寫,方便程度大大提升。
且這還不是線裝書最大的優點,閱讀時才更能體現它的方便。
卷軸書由于比較長,閱讀時需要鋪于案上,且無法做標記,每次展卷都要尋找上回讀到的位置,可以說非常麻煩。
線裝書就完美地解決了這些問題,它大小只有一張紙,完全不需要書案輔助,支持站著讀、躺著讀、走著讀,甚至可以揣在衣襟里,閑來無事隨時隨地讀。不讀了把當前頁折起一角,或者夾一枚牙簽(即書簽),下回便可輕易繼續。
這真是相當方便,李世民瘋狂心動。
長孫氏也覺得方便:“只是過于簡陋了些,恐怕不成體統。”
“大可不必擔心這個,朝中正經辦事的人或許不多,能把破冊子捯飭好看的大有人在。”李世民嗤笑一聲,想了想道,“咱們先私下試一試,確實好用再進獻給圣上。”
長孫氏點頭:“還是二郎考慮周全,如此更加穩妥些。”
心里卻不由一嘆,從前二郎在公爹面前何曾這般小心翼翼,向來是有什么便說什么,父子倆關系也親密,如今權勢地位遠勝從前,一家子骨肉情誼卻分崩離析,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。
下午,一家五口在湖邊納涼。
上巳節是大唐一個重要節日。這天百姓會于水邊沐浴,稱為“祓禊”,有除兇去垢之意,算是一種祭祀活動。
但炎黃子孫的樂觀天性就是能把一切正經節日玩出花兒來,大唐百姓更是清明掃墓都能墳頭蹦迪的樂天派,于是上巳節發展到現在,又增加了許多娛樂性項目,諸如曲水流觴、臨水飲宴、相親約會等等。
每逢三月三,長安百姓傾城而動,齊聚曲江池畔,載歌載舞,熱鬧非凡,就連圣上也會賜宴曲江亭,稱得上全民狂歡。
李承乾不能出門,不能見到那個熱鬧場面,好在王府也有湖泊,只他們一家人自己賞玩,倒也別有一番意趣。
不得不說,早早搬出皇宮也有好處,歷史上,武德初期李世民一直住在皇宮,直到武德五年才被迫遷出。彼時李淵已經對李世民忌憚頗深,父子關系趨于破裂,給李世民的府邸也不太好。宏義宮位于宮城西北角外,不僅偏僻逼仄,而且陰冷潮濕,非常不適宜居住。李世民上位后,或許是出于報復心里,讓太上皇李淵自己住進了這處府邸,還因此被罵不孝,被指責苛待父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