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凡靈覺得在他眼里自己應該像團泥巴,走哪臟哪,于是也沒反對,進了浴室。
她都開始洗了,才發現浴室里的洗浴用品背面一個漢字都沒有,看不懂哪個是做什么的。
季凡靈不方便問,于是充分發揮自己的英文水平,挨個翻譯了一通,點了瓶看上去像是洗發露的用了。
她本來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,洗完澡出來,本來想將就著穿,卻發現傅應呈給她拿了套睡衣。
……應該是怕她睡臟自己的床。
睡衣是柔軟的深灰色,新的,洗過但是沒穿過。
在她身上跟唱大戲似的,拖了長長一截。
季凡靈自己把袖口和褲腿往上別了幾道,一手拎著褲腰出來,拖鞋也太大,走起路來踢踢踏踏。
傅應呈正從廚房出來,單手端著煮了面的鍋上桌。
雖然是速煮的夜宵,但是加了冰箱里的肥牛卷和蝦仁,海鮮湯底,面上臥著一個金燦燦的溏心蛋。
季凡靈看了面一眼,面無表情地轉過視線。
肚子很沒出息地叫了兩聲。
傅應呈見她出來,不經意地瞥了一眼,又挪開視線:“煮多了,吃不吃?”
“是么,晚上不吃掉也坨了,那我幫你吃點吧。”
季凡靈湊過去看了眼,“……光面就可以,配菜就不要了,我不餓。”
傅應呈瞥了她一眼:“想什么呢,本來也沒打算給你。”
季凡靈:“……”
呵。
本來還想謝謝他,突然,又不想謝了。
季凡靈坐下吃面,傅應呈在她旁邊落座,拿起筷子,一口沒吃,就接了個電話。
男人聽了幾句,站起身,指尖點了點桌子,不咸不淡道:“公司有急事,把我的也吃了。”
季凡靈一邊吸面,一邊含糊哦了聲,伸手把他的碗也攬到跟前。
……
區區兩碗面,她可是餓了十年的人。
季凡靈連湯帶面,大口狂炫。
書房。
電話那邊的人半天聽不到回音,大聲道:“喂喂,我說傅應呈,你在不在聽?”
男人修長的身影穿過高聳的紅木書架,倒映在陳列柜的玻璃上。
玻璃上那張失去表情的臉和他對視著。
聽筒里聒噪的嗓音被飄散的心緒拉扯,落在耳里嘈雜不清,像是失了真。
“傅應呈,喂——傅應呈!”
“還要怎么聽?”
傅應呈終于回過神,單手松了松領口,冷淡道,“什么時候你打電話來,能不是為了說廢話?”
“廢話?這怎么能是廢話?!你不是說你回去一趟馬上就回來嗎?快回來啊!我頂了一整天了!德國佬香水味重得像毛絨猩猩,說英語還帶口音,我可真快聽吐了。”
蘇凌青痛苦得好像被猩猩錘了胸口。
他們本來在德國杜塞爾多夫參加dica國際醫療設備展,預計待七天,傅應呈卻把事情安排完,一聲不響單獨回了北宛。
凌晨三點起飛,單程十三小時,停留四個小時,再飛十三個小時趕回去……行程堪比特種兵。
蘇凌青想不通。
到底什么天大的事,非要跑這么一趟?
“有一些……突發事件,”傅應呈淡淡道,“明天不過去了。”
“什么?”蘇凌青大驚失色,“改簽了?沒人通知我啊?!”
“剛決定的。”
“什么時候你居然會改自己的計劃……等等,”對面突然嚴肅起來,“該不會是老人家出了什么事吧?”
傅應呈的家庭狀況他也算了解一點,母親多年不來往,父親尚在獄中。
能讓他在意的人,想來想去,也只有把他撫養大的奶奶。
“老人很好,瞎想什么。”傅應呈蹙眉。
“你別嚇我,那就是你有……”
傅應呈:“沒事掛了。”
“怎么掛了,你還沒說出什么事了?”
傅應呈頓了下,開口的卻是另一件事:“你認不認識戶籍處的人,我可能需要給人辦身份證和戶口。”
“一時想不起來,反正應該有,”
花花公子蘇凌青最不缺的就是朋友:“怎么,常規渠道辦不了嗎?大概什么情況啊?剛出生?”
“十七歲。女孩。沒有財產。黑戶。”
蘇凌青:“……”
蘇凌青嗓音禁不住揚了起來:“傅應呈,你他媽不會是飛回去搞非法偷渡吧?”
傅應呈掛了電話,在書房里又發了會兒呆,才慢慢起身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,走回餐廳。
餐桌已經空了,被擦得一塵不染。
女孩挺著肚子,癱在桌邊。
“你全吃完了?”傅應呈看見鍋勺碗筷全都洗好了,整齊地碼在廚房臺面上。
季凡靈怨念地看了他一眼,張口就是一個“嗝”。